宮中倒也消停了幾日。小一每日去與丹兮學舞，打算跟她一起在太妃的壽宴上表演。看能否博得這趙煦生母的歡心。

而趙煦的病情依舊那樣拖著，不見好轉。但在小一看來，似乎也不是那麽嚴重。畢竟和趙煦一起吃飯時，他還有力氣跟她爭搶食物。

卻說這邊聖瑞殿內，朱太妃的手上仍拿著那日丟失玉佩的繪紙，問向身前跪著的趙官。“已經好幾日了，查的如何？”

那趙官則向朱太妃慎重回覆一番。

“這次真的不會錯了嗎？”

“回太妃，這次查的千真萬確。那個宮外來的小一姑娘，確實是個孤兒。她長大的地方正好是前大臣從明的屬地。機緣巧合間得到了那枚玉佩而已。”

“僅此而已？”朱太妃聽到從明的名字時還驚詫了一下，但見沒有下文，不禁又問趙官。

“回太妃，僅此而已。”

“既然不是……佳兒，你放心，誰都不能奪去屬於你的位置。”朱太妃收起了手中的畫紙，攥在手心碾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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壽宴前幾日，宮殿裏就已經開始到處披紅掛彩，張羅起朱太妃的壽辰了。

朱太妃的壽宴設在用於大型節慶的紫宸殿，而不是一般設宴的垂拱殿。可見皇上對太妃的重視。畢竟是當今聖上的生母，宮人們也都不敢懈怠絲毫。

此次宴會，除了皇室內部成員，還邀請了一些朝廷重臣及他們的家眷。

小一跟著丹兮走進紫宸殿的時候，看到坐在兩側的眾人，不由緊張起來。一會兒她就要與丹兮一起在這大殿中央跳舞。

現在，趙煦獨自坐在大殿正前面。他的右手側坐的是皇室成員，小一在眾多人中看見了當時教她寫字的端王趙佶，她向趙佶揮手示意，可趙佶卻不怎麽高興似的，只是微點了下頭便不再搭理小一。

小一心想，怕是自己答應過再去習字的事兒食言了，得罪了這趙佶吧。

丹兮郡主的位置就在右側二排，她坐了過去。本來丹兮是要帶著小一過去的，不過趙佶卻喚住了小一，讓坐在了自己的身側。

這麽坐下後，小一才發現左側大臣的後面，郝然還有好多排女眷。她們好似都在盯著她看，搞得小一坐的不甚安寧。她稍稍移了下位，坐到了趙煦的身後側。

朱太妃也進殿了，她的位子就設在趙煦身邊。趙煦起身相迎，但那朱太妃卻偏偏不願坐那兒，竟到了右側她另一個兒子簡王趙似的身邊坐下了。“哀家只是個太妃，不便與皇上您同席。”

趙煦本就不甚大好，一聽這話，面上頓時血色全無。他稍微頓了下說道：“今日是母妃的生日，自當不必過分拘謹君臣之禮。來人，將十二弟的位子一起搬至朕的身旁。今天，要讓母妃盡享天倫之樂。”

殿內的侍從們聽到趙煦發話了，就小心翼翼地取了趙似的桌位，移到了趙煦身側。然後邀著朱太妃和趙似上座。

見眾人均入座，趙煦宣布壽宴開始，並帶領眾人恭敬了朱太妃萬福安康。朱太妃笑著接受了。而後，紫宸殿內，絲竹繞耳，酒香撲鼻。只是這大殿正前的兩方桌子氣氛卻不甚正常。

可聽見朱太妃與簡王趙似的對話。

“似兒，哀家這壽辰難為你了，讓你趕了幾天的路。”

“母妃，為你過壽，孩兒我怎麽會覺得累呢。母妃，你不知道，我在當地可是給你尋了件好物什做壽禮。待會等宴會散了，我單獨拿給你看。”

“好似兒，哀家的好孩子。這半年，可是讓哀家好想。瞧你的模樣，又瘦了吧，可是在那封地呆的不慣。”

“母妃，我哪有瘦。六哥賞賜的封地好著呢，我只是正在愁如何才能將它治理的更好。”

……

小一見趙煦一直沒有說話，便也只幫著他布菜。二人就這般靜聽著身旁母子二人的閑談。趙煦也不甚吃菜，只喝了幾杯酒。後來喝的有些急了，趙煦就咳嗽了一陣。

趙似聽到後，轉看趙煦，見他神色不濟，忙關問：“六哥，您的身體還沒好嗎？”

趙煦聽到後，笑笑回答：“是啊，也不知是什麽病癥，吃藥總是不見好。折磨了我真的許久了。”

趙似說：“真不知那些庸醫們是怎麽看的病，對癥下藥都不會，六哥你太姑息他們了！”

這話剛說完，剛剛還跟同僚閑談的太醫院院正尹加道就匍匐跪在殿廳了，“微臣該死，求吾皇贖罪。”

“罷了，罷了。要治你們的罪，早就治了，何必拖到今日呢？況且今日是母妃的好日子，它事免談。”

趙煦說罷，揮手讓尹加道回座。又轉向趙似說：“十二弟你這半年在封地的功績不錯，想要什麽賞賜盡管說，為兄自會盡如你意。”

趙似正要謙辭，那邊朱太妃卻說話了，“皇上，你十二弟今年底就滿十六了，他的親事也該考慮了吧？”

趙煦聽罷說：“十二弟想娶哪家的女兒，母妃盡管做主就是了。畢竟這婚姻大事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只要十二弟也喜歡就好。”

朱太妃聽後看著趙煦說：“是啊，說的好。婚姻大事，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不過不知皇上您是天子，可否有例外？您的婚事兒就可以自己做主嗎？”

趙煦聽朱太妃一番言論，也只是笑笑，“母妃這又是說的哪裏話？”

太妃卻滿是嚴肅地問：“皇上，哀家怎的聽說你要立後？”這下子，本來相互暢談的群臣都擡起耳朵來了。

“皇上，哀家這兒也許只是道聽途說，到底是有沒有這事兒，還是你來跟朝臣解釋一下吧。”朱太妃掃了眼臺下的眾臣，微翹了嘴角。

趙煦喝了口杯中之酒，先是看了眼滿殿的兄弟臣子們，後又轉頭朝著母妃的方向只說了一個字。

“有。”

大廳裏的大臣們開始騷亂了。有些老臣把持不住，就問道：“敢問皇上要立哪宮娘娘為後呢？是劉賢妃還是……”

趙煦擡眼望著周遭一輪的人，將身後的小一扯到自己身邊，然後將目光停駐在小一身上。

“不是別人。我要立的人就是她。”還未容小一遐想片刻，下面就已經轟然作響。

不只是朱太妃沒想到趙煦會在大庭廣眾之前說要立小一為後。連丹兮，趙佶等都驚訝極了。

又是一個老臣在那勸告，“皇上，萬萬不可啊。皇上，這前皇……”

“不許提她。”趙煦制止了他。

“皇上，且不說這前皇……”這老臣本想提及某人，可那趙煦的眼神壓得他沒了下文，他只好從小一身上開說，“但就這個小一姑娘來說，她既不是您的正宮妃嬪，也沒有什麽正當家室，怎麽能說立為後就立為後。皇上，立後不可兒戲啊！”

接下來，群臣齊呼：“皇上，立後不可兒戲！”

趙煦倒是不說話了，只是在那兒又敲起了桌子，聽著下面的人在那呼喊。

見狀，下面的大臣反而識趣地不喊了。趙煦一下又一下的扣桌聲，在靜靜的紫宸殿內倒顯得異常響亮。

小一聽著，不禁抓緊了趙煦的衣袖。趙煦拍了拍她的手，對著下面的大臣說：“今晚是母妃的壽宴，此事暫且不提。大家各回幾位吧。”

而後，趙煦又轉向丹兮說：“丹兮，你不是有精彩的節目要獻給太妃嗎？那開始吧！”

丹兮聽了趙煦的話，就從自己的位子上起了身。她沒有直接走上舞臺，反而是過來叫上小一。

小一見丹兮伸過來的手，反而猶豫了。她有些怕……趙煦轉過頭來看向小一，說：“別怕，我就在這兒一直看著你，一直。”

小一聽了，一鼓作氣，就跟著丹兮走上了舞臺。小一的舞本來也已練的有聲有色，只要她穩下心來，定能跳得很好的。

大殿中的眾人都知道丹兮擅長舞蹈，卻是第一次見小一跳舞。其實，這也是小一第一次的表演。

樂聲響起，只見小一脫了鞋襪，赤腳登上了花鼓。丹兮則甩起了水袖，二人均隨樂而舞起。一時間，紅花綠柳，蜂舞蝶繞……整個紫宸殿都攏上了一層清新雅致。

聲樂中獨一些無聊女子私下嘮叨起來。

“你知道嗎？這個穿綠衣的小一是個鄉間的野丫頭，她呀也不知是怎麽得到皇帝垂青的。”

“狐媚惑主唄！”另一個聲音隨意答到。

“錯了錯了。她可不是什麽鄉間丫頭，你們不知道嗎？她是一個人在石洞長大的。你們說，哪個好好的人會在石洞裏長大啊？我看啊，她八成是狐貍精幻化的。”

“糟了，那咱們皇上豈不是被她迷惑了，怪不得要立她為後啊。”

後面的幾位無聊女子，你一句我一句，就這麽說著了。恰傳到舞臺上的小一耳朵裏。

小一聽到自己不僅被說成了狐貍精，還被說成妖媚惑主……她心中難免不忿，自己一個不小心，就踩偏了腳下的花鼓，仰身倒向後面。

丹兮見狀，忙去拉小一。不料她自己的水袖上綴滿了玉片，不僅沒拉住小一，反而勾扯壞了小一的一只袖子。小一摔倒在地，滿殿的官臣登時大笑了起來。

小一坐在地上，看著周邊眾人大張的嘴巴，聽著嘲笑聲似漫天的浪潮一樣撲向她，讓她再也無處容身。

煦兒，她突然想到了她的煦兒。她轉頭去看趙煦，只見他仍坐在那位子上靜靜地看著她，他微微地笑著，還沖她點了下頭。

小一看到趙煦，仿佛在浪濤之中抓住了一葉扁舟。

待她回過神來，丹兮已走至她身前想扶她起身。小一見此，就站了起來。對著丹兮期待的目光，小一也點了下頭。

只見她脫去最外面的廣袖儒衫，露出裏面穿的翠綠色的抹胸，身上還著著一件用金絲銀線繡的窄袖紗衣。這樣的小一更顯得楚楚動人。

而後，這一紅一綠兩個舞者又重新跟著音樂舞了起來。眾人的眼光隨著小一動起，有些人本是想看她又如何出醜，結果卻發現她舞的如此嬌媚動人，精妙絕倫。

臺下眾人皆向小一喝彩，這倒讓一旁的丹兮略微有些失意。

朱太妃也看向了小一。見她婉轉娥眉，亭亭玉立。此時的小一正演繹著傳說中三顧傾國的故事。她的每一次轉身回眸，都沁徹人心。

就在小一轉身的剎那，朱太妃感覺小一肩上的什麽東西刺到了她的雙眼。待小一再轉身時，朱太妃居然站起來了。

眾人不解，還未來得及猜想，樂聲恰結束了。

小一終於松下了一口氣，做了最後一個回眸顧盼的舞姿，望向趙煦。只是她還沒來的及走下花鼓，自己就昏倒摔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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